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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花季到耄耋——她用半个世纪诠释亲情

2022-08-12 23:05:30 来源:环球人物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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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成都青白江区清泉镇花园小区里,住着一位失智失能54年的大爷,他叫严山金,今年73岁。小区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严大爷的,因为他虽然活了一大把年纪,智力却不如3岁小孩。但是,严大爷却穿戴得体,干净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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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山秀(后)与严山金(前)
  是谁在54年如一日地照顾这个智力不如3岁小孩的失智失能的人,让他健健康康、幸福快乐地活在人世间?
  是大他5岁的姐姐严山秀。她用血浓于水的亲情,用母亲般的爱,从24岁的青春花季到现今的耄耋之年,一直照顾他呵护他。
  误服药,帅小伙失智失能
  严山金是在他19岁时,意外失智失能的。
  那是1968年初夏的一天,生产队长安排他与队上的一个中年男子去成都,为生产队购买海椒苗。本来他感冒了,头昏脑痛,但想着多挣点工分,多分点口粮,好早日结婚。他去了。
  年轻时的严山金帅气而能干,被很多女孩追,在18岁时,就与本乡一位姑娘定下了亲事。
  严山金家住清泉镇北宁村,从北宁村到成都要步行40多里路。去时没有停歇,回来时因挑有海椒苗,走到一半路程时,累了,两人便停下来歇息。同伴掏出一个纸包,倒出几粒麻色药丸扔进嘴里,就着口水吞了下去。
  严山金问,你吃的啥子?
  同伴说,感冒药。
  正好,我也感冒了,头昏痛得很,你给我几颗。
  同伴便大方地给了严山金几粒感冒药。他吞下后,似乎觉得感冒减轻了。随即起身,看着夕阳说,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赶紧走,不然要摸黑走夜路。
  第二天清早,父亲见严山金没起床出工,走进卧室去喊他,推开门大惊失色。床上、身上沾满了大小便,恶臭难闻。他还抓住父亲就打,嘴里呜哩哇啦地说着听不懂的外文,完全成了一个“疯子”。
  见到此景,严父赶紧把出嫁了的女儿喊回,将严山金送去医院救治。一晃就是两年,周边的医院都跑遍了,严山金的病情不仅没好转,还愈加严重。他的未婚妻可谓一片痴情,这两年里不离不弃地照顾,以为能治好,可是……
  严山秀拉着未过门的弟媳的手哭着说,妹妹,你另外找人吧。看来,山金的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
  天有不测风云。严山金误吃“感冒药”引发的病没治好,母亲又去世了。家里就剩下一个年迈的父亲和一个失智失能的儿子,他们怎么生活下去?
  严山秀觉得该自己挺身而出了。好在嫁了个通情达理的好丈夫秦遇刚。她和秦遇刚商量照顾弟弟的事,秦遇刚二话没说,就与她一起回到娘家,把父亲、弟弟从娘家接到自己家住下,开始承担照顾父亲和弟弟的责任。
  长姐为母
  在农村里,父母不在世时,有“长兄为父,长姐为母”的道德传递。
  把弟弟接到家里后,严山秀这个长姐便担当起了“母亲”的责任。这也让她深切地体会到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弟弟给自己带来的艰辛。失智失能的严山金不认识所有的亲人,且喜怒无常。家里人说话声音若太大,或黑白电视机播放打斗、吵架的情节,都会让他躁动不安,摔东西打人。家里的电视机都被他砸过好几次。
  要是一不小心,好动的严山金一个人跑了出去,准会给严山秀家惹来麻烦。
  那年夏天,严山金趁姐姐、姐夫睡午觉,跑到一块玉米地,把别人家半亩地的玉米棒全部给扳落在地上。玉米刚吐红缨,玉米粒还没灌浆,吃也不能吃,玉米地主人家的小孩看见了,用绳子把严山金五花大绑在地埂的一棵水冬瓜树上。严山秀找到被绑在树上的弟弟时,他正被那小孩用一根枝条抽打,她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扑上去就护住弟弟,说,他是个连3岁小孩都不如的傻子,我求你饶了他吧,损坏了的玉米,我们赔。说着,就跪下为弟弟求情。
  严山秀和他的家庭为了照顾严山金这个失去自理能力的傻弟弟,付出了很多。
  刚包产到户那年春耕,严山秀夫妻插完秧,已夜幕降临,她叫上田埂上“扯草”的弟弟一起回家。半路上,严山秀下意识回看身后的弟弟,他不见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严山秀与丈夫四处寻找,都没找到。回到家又把自己的孩子叫上,全家打着灯笼火把,还有一些邻居主动帮忙,把村子翻了个遍,也不见严山金的影子。
  弟弟无法跟人交流,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一想到这些,严山秀就担心地不得了。
  秦遇刚一边安慰妻子,一边把目光望向猪圈的方向。那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一头一百来斤的“肥猪”。
  要不,我们把肥猪卖了,给工钱多请一些人找吧?秦遇刚拿出了当家男人的魄力,当晚这头猪就被送进了镇食品站屠宰场。他们雇请了北宁村和秧田村的三四十号人四处寻找严山金。整整寻了四天,才在离家二十公里外的金堂县境内找到了人。
  从那以后,严山秀就再也不敢让弟弟离开自己的视线。
  严山金是一个全天候需要照顾的人。秦遇刚和严山秀夫妻俩在照顾弟弟的事情上,大致分了下工:严山秀主要照顾他的衣食吃喝;秦遇刚则负责小舅子每天起床睡觉、穿衣脱衣盖被子。秦遇刚担心小舅子掀被子感冒,还在同一间屋里摆放两张单人床,长年同小舅子同住一室。
  然而,让严山秀万万没想到的是,像这样如母亲般悉心照顾弟弟,还会挨弟弟的一顿暴打。
  2012年的一天早上,严山秀给严山金洗脸,严山金磨磨蹭蹭,不想洗脸,严山秀说,不洗脸就不准吃饭。
  严山金似乎对吃饭很敏感,突然扔掉毛巾,挥动拳脚,将毫无防备的严山秀打倒在地,并扑上去继续拳打脚踢。等秦遇刚从田坝里回来,严山秀已被打趴在地不能动弹。送进医院,一照片子,肋骨断了4根。至今,每到下雨、寒冷天气,严山秀的伤处都会出现锥心的疼痛。她怕儿子责怪、丈夫担心,总是独自忍受着,从来不说。
  种满紫荆花的小院
  2017年10月,清泉镇迎来了良好的发展机遇——建设欧洲产业城。当地的乡亲们欢呼雀跃,为从此将告别散居旧房时代,住进宽敞的电梯洋房,也为农转非后到龄就可领社保。
  这一年,严山秀家同样面临拆迁,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连续两天难以入眠。但这时,她的儿子秦洪林已是村委会主任,拆迁要带头做表率。
  已经73岁的严山秀哭着对儿子说,你可不可以不当这个村主任?家里的房子可不可以不拆?实在要拆,可不可以晚几年再拆?你舅舅在这旧房子里生活了五十多年,如果换了新环境,他出家门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怎么办啊!
  这可为难了儿子秦洪林。他说,妈,即便我不当村干部,这房子还是要拆迁。否则,我们就成了清泉镇发展的“绊脚石”啊!
  四十多年来,从来没有拥抱过母亲的秦洪林,一把抱住母亲,声泪俱下:妈妈,我保证不让舅舅走失。
  担心拆迁过渡期的频繁搬迁影响到舅舅的生活,秦洪林和妻子商量,干脆在清泉镇近郊的花园小区购买一套二手安置房。楼层在一楼,不用担心舅舅上下楼摔伤,屋外有一个小院,除了室内,舅舅可以到户外活动。这样就会尽可能地减少舅舅因为活动空间狭小闭塞产生的焦虑暴躁。
  严山金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前,是“闲不住、静不下”的,他那双手会“劳动”不止,比如在屋外摘树叶、扯草、捡石子……一旦停下来,那就是要大便了。
  秦洪林犯难了。因为小院没有围墙,舅舅在小院里“劳动”,走失的风险大,即使让母亲看管,她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又不好,看到舅舅外出,也追不上。而根据小区管理制度,又不能砌围墙。
  这天早上,严山秀高兴地对秦洪林说,儿子,我昨天晚上看到电视里的一个小院,周围是用一种叫做紫什么荆的树藤编织成的围墙,那树枝很坚实,花开得也好看。
  秦洪林急忙在网上找到紫荆花的图像问母亲,是不是这种树?
  严山秀瞪大眼睛,认真看了看,高兴地说,就是这种。
  下单,购买,打窝,种植,编织。秦洪林和父母一起,用了一周时间,在小院周围种满了紫荆树。小院里,铁树、春芽、香菜、莴笋、陈艾、祛瘀草、牛皮菜和各种杂草,布置地满满当当,正适合好动的舅舅“劳动”。久而久之,小院里的各种杂草被严山金扯得干干净净,香菜、莴笋等各种小菜在母亲的“叮嘱”下,被保留得完完整整。
  和睦幸福的一家子
  秦遇刚和严山秀夫妻俩育有三个子女,他们都已成家。按照农村的习惯,成家后都会分家,而这个大家庭却从未分家。用严山秀的话说,这个家之所以温温暖暖、完完整整,就是因为我这个不知冷暖饱饿、不知春夏秋冬的弟弟。是弟弟联结着我们一大家子人的爱。
  严山秀的心脏时不时犯疼,儿子要送她去医院治疗。她担心自己走了,丈夫、儿子和儿媳照顾不好弟弟,不愿意住院,是儿子再三向她保证,她才勉强住进医院。但是到了晚上,却说什么也不在医院过夜。她说,万一弟弟有个什么不测,她会自责一辈子。
  傍晚,严山秀被儿媳搀扶着从医院回到了家里,左手上还扎着输过液的留置针。一进门,看见儿子秦洪林在为弟弟剥着杏仁,悬了一天的心一下子得到了安慰。她坐在弟弟身边,把他头上歪戴的帽子戴正,问他,今天听话没有?
  严山金说,听话了。
  严山秀说,听话了就好。
  接着,严山秀从屋内拿出一袋瓜子递给弟弟——每天只要睁开双眼,严山金双手就要动着,扯草、摘树叶、捡垃圾。为了让他的手保持相对的卫生,家里每次都会买上百斤瓜子,每天拿出一两斤让他慢慢剥,以此打发时间。
  因为长年累月的捡拾、剥壳,严山金的手指甲变得坚固如铁。但他不能把剥过的瓜子进行壳粒分离,而是全部扔在垃圾桶。这看起来是一种浪费,但只要看到他开心的样子,一家人都觉得值。
  严山秀说,金银财宝不算真富,家庭和睦才是幸福。
责任编辑:蔡晓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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