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听诗。本是漫不经心,直到“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这两句入耳。谪仙人终究不凡,寥寥数字便将无形的思念与担忧写得具体可感。世人皆言其狂傲,殊不知他对朋友从不乏绵密柔情。不由想,倘若李白也有朋友圈,那该是怎样的群星璀璨?
七绝圣手王昌龄必然是在圈里。上面说的那两句诗就是李白写给他的。那年,王昌龄被贬为龙标县尉,李白远在扬州,听此消息,忧心忡忡,奈何无法亲自相送,只能挥动想象的翅膀,将一腔情思系于明月之上,托它带到辽远的夜郎西,去抚慰那个不幸的谪居之人。便有了这首《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千万里,我追寻着你,身纵不能至,心亦必相随。这般友情,真挚而浪漫。
同样,王昌龄对李白也颇为亲厚。两人在巴陵一见如故,临别之际,王昌龄写下《巴陵送李十二》,以排行称呼李白,亲近之意尽显:“摇曳巴陵洲渚分,清江传语便风闻。山长不见秋城色,日暮蒹葭空水云。”只因为你的身影已远去,我的眼中便再没有了绚烂,原本色彩缤纷的秋城也了无生趣;更何况暮色迷离,蒹葭苍苍,我的心中何等孤凄!其情之深之浓可见一斑。
孟浩然则是李白唯一直呼“爱”的朋友。“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倾慕之情如长风浩荡,吹彻天地。其实,不论是才华,还是名气,孟浩然都不及李白,但孟浩然的潇洒性情与不凡文采依然深深吸引了李白。说到底,两人相交亦是“合并同类项”,都是洒脱豪放之人,都爱诗酒趁年华,诗作也都显现出盛唐气象。
贺知章是李白的忘年交。他比李白足足大了42岁,两人初见,他便以御赐金龟替李白付了酒资。后来,当他读到李白的《蜀道难》时,激动得不能自抑,大声说:“难道你是太白金星转世吗?”自此,李白有了“谪仙人”的雅号。贺知章非常欣赏李白的才华,在他的屡屡推荐下,李白终于谋得了翰林一职。贺知章病逝时,李白写下悼诗《对酒忆贺监二首》:“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往事历历如目,故人却飘然远去。
同为盛唐诗坛上两面猎猎飘扬的旗帜,李白与杜甫之间也必然是惺惺相惜的。李白当年被赐金放还,“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表面豪迈,心中黯然。之后,在开封与杜甫相见,杜甫陪他度过了最失意的时光,两人“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李白因为参加永王李璘的幕府被捕入狱,经友人保释出狱后,又遭流放,杜甫彼时正客居他乡,天涯苦忆,忧思成梦,写下《梦李白》二首。“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一颗忧心跃然纸上。“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诗人的嗟叹中饱含着对李白的高度评价和深切同情,字里行间,跳荡着的是至真至诚之情。
“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城边有古树,日夕连秋声。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李白这首《沙丘城下寄杜甫》也极为感人。前三联写自己无心赏景,无心喝酒,更无心唱歌,似与杜甫全无关联;直到最后,心中思念喷薄而出,原来前三联都只在为最后作渲染。
李白一生交游极广,三教九流中都不乏好友。与李白对酒当歌、纵情豪饮的元丹丘,是位道士;李白也曾听过蜀僧濬弹琴,“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既赞扬了蜀僧极具感染力的音乐魅力,也含蓄地表达了彼此心意契合互为知己的美好情意;他还曾“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斛斯山人是位隐士,李白兴致盎然至其家;李白还有位朋友人人皆知,就是安徽泾县的汪伦……
李白辗转飘零的一生,朋友是他最重要的幸运符号。友情的柔软与温暖深深慰藉了他心底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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