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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获梁启超赞誉的清代玉屏知县张澍,如何做官?

2023-05-05 11:19:34 来源:铜仁日报 作者:郑孝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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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清代玉屏知县张澍

玉屏,古名雄溪,后改平溪。自清雍正五年(1727年)撤卫设县,在玉屏任职的知县,堪称名人大家者,首推清代乾嘉之际的段玉裁、张澍二人。

张澍 (1776—1847年),字百瀹,号介侯,甘肃武威人,清嘉庆四年(1799年)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充实录馆纂修;嘉庆六年四月,被授玉屏县知县之职。

张澍为官清正廉洁,勤政爱民,堪称清官徇吏。他学识渊博,涉猎广泛,被称为“凉州魁杰”。在诗文、辑佚学、经学、史学、方志学、金石学、姓氏学、西夏学、敦煌学等方面,张澍都卓有建树,著述宏富,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大师,为学界所景仰;在现当代,也曾获梁启超和鲁迅先生的赞誉。

计议捍水,护城利民

嘉庆六年腊月二十八,张澍风尘仆仆抵达玉屏,走马上任玉屏知县。

玉屏虽是“弹丸小县”,但“扼黔楚之门户”,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县城濒临舞阳河,常遭水患。从明天顺二年(1458年)至清嘉庆六年,有文献记载的严重水灾就有十余起,县城“居民荡析”,官民惶恐。

张澍到任的第三个月,玉屏阴雨连绵,雨水暴涨,洪水离瓮城的门仅一尺之距。非常忧虑的张澍认为,玉屏之所以多水灾,是因为江流从上游而来,地势落差大,两岸山峰隔江夹峙,江身狭窄,洪水迂回不能及时排泄。而县城平坦,因之常常受淹。若迁移县城以避开水患,则费用巨大,势必殃及百姓,法不可行。闲暇之日,张澍遂步行来到城郊,居高临下,细心观察县城地势,思考捍水以护县城之法。

经过实地观察,张澍思得一良策:“自北门至馆驿,取江中巨石,砌之为塘,高一丈”;同时掘开沙石堆积之处,以畅通和扩充河道,增加水的容量。这样,“用功不过百人,为期不过一月”,而河水即再不会泛滥成灾,居民也可免除水患。

不久,张澍被调署遵义代理知县,他的计议不能立马施行,遂将此写成一篇《捍水议》,以期后来之人实施这一举措。

今天,玉屏县城北沿舞阳河,也就是张澍所说的“自北门至馆驿”一线,修筑起了坚固而美观的防洪堤,县城再无水患之忧。而张澍的《捍水议》,即是三百年前一位地方父母官的职责和深情之所寄所托。

苦旱求雨,忧民疾苦

清嘉庆七年五月,玉屏遭受罕见旱灾。张澍亲自到田间地头察看灾情,只见田土龟裂,禾苗枯焦。他忧心忡忡中,挥笔写下一题《忧旱诗》:“安得力牧千钧弩,射杀应龙飞灵雨。”字里行间,饱含着深深的悯农之情。

在玉屏县城东5里的山上,有柴冲大王洞,洞里供奉着柴冲大王神。天旱之时,百姓去求雨,非常灵验。而近来之天旱,玉屏县人传言,是因柴冲大王被邻近的天柱县请去了,百姓求雨无效。张澍听到后说:“旱既太甚,苗将就枯。余当诔之,以苏吾民也。”

于是,张澍斋戒一日,于第二天清晨率领县衙的王县尉和孙、甘两位学博等随从,带着猪、酒、香烛、纸钱等祭祀用品,步行出县城东门。走了大约2里,再沿着田埂小道进入大山之中,爬上悬崖峭壁,张澍手擎瓣香,艰难抵达柴冲大王洞,再命随从杀牲祭血,焚香献酒,举行祈雨仪式。张澍虔诚地涌读祈雨祷文,祈求天降甘霖。

求雨完毕,张澍仍旧步行回到县衙,随后又去县城西10里的丙溪勘察地形。归来的时候,经过野鸡坪,张澍暂停歇息。“忽山云楼起,苑风树鸣”,暴雨瞬间而至,倾盆而泻。

张澍急忙返回县城,刚进城门,见百姓“忧者以喜,病者以愈也”。大雨连下3天才停,使得“优渥沾足,岁以有秋”。

苦旱求雨,苍天普降甘霖。张澍欣喜地写了《野鸡坪遇雨》:“揽辔高岗上,郊邍夕色迷。埃风吹转盖,冻雨振沉泥。远树冥飞凤,孤蓬下野鸡。归来父老迓,马首云凄凄。”他把这件在大旱中亲自求雨的事,记在了他后来写的《续黔书》里。

巧合之事,虽然带有迷信色彩,但反映出张澍勤政爱民、忧民疾苦的情怀。

博学多才,寄情诗文

任职期间,张澍遍游玉屏名胜,“洎抵任,视事稍暇,凡境内山川,亦每触岫延赏,倾涧怀烟”。还写下了大量与玉屏有关的诗文,成为玉屏文化的宝贵财富。

万卷书岩是玉屏的第一胜境。初入黔境,张澍乘坐的驿船停靠在县城东万卷书岩下的馆驿码头,见状欣然赋诗,写下了《舟抵玉屏境诗》:“书岩环芷水,风景最双清。树杪交帆影,山中答橹声。苏涂石寺小,井干竹楼轻。江上乘舟客,回头眄使旌。”

后来,他又在《万卷书岩》一文中这样描述:“高峰峭壁,叠石千层,俨若牙签万轴横亘江左。”意犹未尽的他,还洋洋洒洒写下了描绘万卷书岩雄奇壮美的一题七言古风。

万卷书岩的后面,叫东山。山临舞水,山上有东山观。登高放眼,只见“莲峰北耸,舞水西来。一邑烟火村墟,妙入画图”。三月末的初夏,张澍来游,写下了《游东山记》。秋天,在巡稼的空隙,又游东山,写下了《重游东山记》。“时金风初扇,而余暑犹芍药……俯视远水空明,皓同积雪;仰瞻白云翘然,天外容裔自如。”还朗声吟诵:“青林倦鸟语绵蛮,似说白云返故山。日月几何风景换,镜中疑我尚朱颜。”

这时的张澍,已有辞官归退的想法。

县城西的野鸡坪,风光秀美。状元杨慎被贬云南,途经此地曾留诗。张澍也依其韵写下了《野鸡坪》一诗:“坪上桃花又杏花,春光烂漫眼麻茶。蛮方不作春婆梦,剩有新诗记岁华。”

野鸡坪的飞凤山,为邑中名胜,张澍过往而未得登临:“余歊稍退,终当凌最高峰,造幽峻,看博芙蓉之石,调鹤柜格之松,聆风泉之虚韵,玩岩桂之清香,不使子平独精物隐也。”未登飞凤,却写下《飞凤山》一文,飞凤之景历历在目,引人入胜。

公暇之余,张澍到玉屏城郊游览,见“屏山东有文昌阁,败瓦飘零,残椽倾圮,将委诸蔓草荒烟。慨然兴叹,思有以新之,以培风脉”。但却差役繁重,入不敷出,官方一时难于修建。正在此时,玉屏绅士都想捐资重建,并向张澍请求《碑记》。张澍欣然答应,作了《修玉屏文昌宫记》。

三闾大夫祠,在玉屏县城西的水月庵。嘉庆七年夏的一天,雨后初晴,张澍往游,他“删芟砌草,进谒遗像”,还专门写了《吊词》,之后又写下了《三闾大夫祠记》《谒三闾大夫祠记诗》《水月庵诗》等篇。在诗文中,张澍对屈原的《离骚》、人品以及悲剧性的遭遇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和深切的同情。

紫气山,在玉屏县城西隅,嘉庆七年的夏天,酷热难当。在县尉王露的推介下,张澍欣然往游,归来写下了《游紫气山记》。他在游记中感叹道:假如柳宗元来到这里,一定后悔用美好的语言赞颂他所描绘过的地方。他还深情地写下了《紫气山诗》:“淙淙流水隔桥闻,静坐苍苔郁翠雯。阳雀夜啼千嶂月,思劳闲锁一溪云。曾传白雪飞初地,讵有青牛立夕矄。幽境独怜临驿路,驰烟谁勒草堂文。”

张澍任职玉屏、游览玉屏、歌吟玉屏,就连“五岳之宗”的梵净山,也走进了他的诗文。

张澍久仰梵净山大名,说“玉屏与铜密迩,余恨局于墨绶,不得往一问辟支佛之踪迹”。然而,他反复多次听说梵净山的奇美,默想其景,仿佛如同亲眼所见。于是,他情不自禁,酣畅淋漓写下了《梵净山》一文。他神驰梵净,笔下胜境历历在目。他在文中感叹说:“余黔之锦岩、珠壑、秘洞、灵渊亦几遍踏矣,疑此山不独铜仁之壮观,且为全黔之胜概也。”

在张澍的笔下,玉屏还有舞阳河鱼的美味。

舞阳河流经玉屏县城段,称平江,江水迂回,水美鱼肥,以产鳜鱼、鰕鱼、鲈鱼著称。在张澍笔下,有“半江春水白鱼多”的场景,有“爱客烹鱼贪玉脍”的美味,有“芉毛稻美鳜鱼肥”的赞美。

最美的是玉屏的鲈鱼。张澍写道:“玉屏之平江产鲈,巨口细鳞,肉白如雪。”鲜鱼放上一天也不会变色。最令人称奇的是,这里的鲈鱼有四个腮,是天生的烩菜。因而,张澍写下了“故人当此夜,相对飰蒪鲈”等很多赞美鲈鱼美味的诗句。

鲇鱼洞,在县城东鲇鱼堡。张澍写道:“石壁百丈,中凹一洞。碧水珠玑,大如筥籇,产鲇鱼焉。”又说:“玉屏城西二十五里,又有鱼洞,产鲇肥美。”

在游览和讴歌玉屏自然风光的同时,张澍还凭借广博的学识和见闻,对玉屏的马王、黑神、庄豪、北阴神、石棺等古迹、史迹、习俗信仰等进行了记叙和考证,显现出作为一位学者型官员的风采。

调署两地,卓有政声

嘉庆七年的秋天,张澍奉贵州巡抚之命,调署遵义县知县。当时的遵义比玉屏更加边远偏僻,盗贼横行。遵义县的盗贼,一听说在玉屏常思百姓疾苦、不畏上官的张澍来遵当知县,便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掠财物,只好待在家里观望。

到任遵义,首要之事就是治盗。张澍经过细心观察和一番深思熟虑,果断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不出数月,“其渠贼吴赖头、赛曹操、把地王等,已次就擒”,一些小毛贼整日也是诚惶诚恐,纷纷逃散到邻近的桐梓、正安、绥阳等县。遵义县城又恢复了往日的治平局面,百姓安居乐业。

嘉庆八年,张澍又被调署广顺州知州。到广顺后张澍发现,由于当地信息闭塞、教育落后,学子们不知道致力于学习,学识条流纷杂,文章文辞简单而细碎。张澍于是效仿古人赞学、勖学、劝学、励学之文,撰写了《茂学篇》,勉励学子们刻苦读书,励学兴教,使广顺文风大振。

广顺与贵阳接壤,境内有许多古迹名胜,在公务之暇,张澍深入当地了解历史、风土人情及物产等,写下了许多游记、诗歌、碑记和考证文章,为广顺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

《续黔书》八卷,是张澍在玉屏及遵义、广顺任职期间,编撰而成的一部贵州地方志。他把在贵州的所见所闻及所感所悟写进了书里。30年后,这些内容又写进了他的《养素堂诗集》和《养素堂文集》,成为了贵州历史文化的宝贵财富。

学高德厚,名留玉屏

张澍生长在耕读之家,母亲是元朝驸马高昌王的后裔,张澍9岁时即去世。张澍后来在《先安人母氏遗事述》和《乞假归省》中,用诗文表达了无限的悲痛之情和对母亲的深深哀思。

张澍的父亲张应举,是凉州府学的秀才,因累试不第,只好设馆授徒,养家糊口。

嘉庆七年初,张澍到玉屏任职不久,便差人去家乡凉州接其父来玉屏和自己一起生活,以尽孝道。这位差人风尘仆仆前往凉州,但才到河北的襄阳,却突患严重眼病,不能继续前往,只好返回玉屏。

张澍不畏权势。任职玉屏时,云南巡抚初彭龄经过玉屏,随从向地方索要银两,张澍命人打了他一百鞭子。后来,贵州布政使的仆从在玉屏催要丁银,张澍又命人鞭打,并行文思州府衙说:“若师教弟子,上官虽多为优容,心弗善也。”《清史列传》说张澍:“为吏,政事修明,令行禁止,然性亢直,时时责善于长官。”

张澍的理想和性格,与当时的社会现实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反差,要实现“思为良吏”的抱负,困难重重。因此,在玉屏任职不久,他就产生了退隐的想法,而在嘉庆八年代理广顺知县期间,便开始“引疾闲居”。

嘉庆八年冬,张澍从省城贵阳返回玉屏。接任他玉屏知县之职的,是好友宋简。在这里,张澍受到了宋简的热情接待。酒宴上,张澍即席赋诗三章志别,将两人的深厚友谊和对宋简关照自己亲眷的谢意洋溢在字里行间。

不久,张澍正式辞去知县之职,携亲眷返乡,结束了在贵州的从政生涯。

两年的官宦生涯,张澍在贵州留下了很好的口碑。后来的《广顺州志》将张澍列为名宦,并这样评价他:“治事以严胥役,咸惮其威,而博学多闻,待士极为宽厚。治教之流及今,州之耆老犹有津津而道者。”而在玉屏,张澍备受爱戴。

嘉庆六年冬,张澍授职玉屏知县时,浙江萧山进士陆以庄提督贵州学政。嘉庆十三年闰五月,陆以庄以左春坊中允授云南乡试正考官,他奉命赴滇,再次途经玉屏,听到人们还津津乐道张澍的恩德。后与张澍相遇,便对张澍说:“君宰玉屏,余适视学黔中。戊辰(嘉庆十三年)奉使赴滇,重过其地,士民去后之思,久而弥笃。”

张澍离任玉屏越久,百姓对他的思念越深。

责任编辑:蔡晓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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