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雍熙,八荒平静,士农乐业,文武忠良。”苏轼在北宋休养生息的年代出生,长大。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的丰盛时期,理学、文学、史学、艺术、科技领域硕果累累。科举考试推进了教育制度的优化,印刷品的推广促进了文化交流。宋仁宗赵祯更是性情宽厚,广受后世称赞。
自孔子宣布“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后,“文”在多数朝代引领着中国,于宋尤盛。陈寅恪先生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时代造就了天才苏轼,苏轼也为那个时代的多维度辉煌贡献了自己登峰造极的一端。
我在一口古井边驻足。它像历史幽深的眼睛。井边石已碎裂有缝,井水盈盈,距井口不过一两米,映出天光树影,水面漂着几片黄荆叶。古人曾见今时井,今井曾经照古人。遥想900多年前,苏轼与弟弟苏辙趴在井口,对水照影。不远处,其母亲且惊且怒且忧且怕的目光望向兄弟二人。随后,一番井边枝打井边人的教育在所难免。这井对苏轼兄弟的诱惑,应该与手机或电子游戏机对当今儿童的诱惑,如出一辙吧?
井旁一棵树。它风烛残年,若没有铁丝一圈一圈捆绑加固,它枯干的皮恐早已崩解。树的断裂处爬满苔藓——树的肌体里尚有水分存在——树竟然还活着!有新枝从树根处斜生出来,不多不少,三根——多么天意的数字!莫非它们就是“三苏”之化身?
相传,此树为苏洵亲手栽种。同为眉州(今四川省眉山市)人,我知道家乡人口中那句耳熟能详的俗语——“黄荆条子出好人”。这是老一辈管教贪玩好耍的孩子之常用“家法”。每次犯了错,母亲一个眼神,孩子只能怯怯乖乖地去家门口折一根黄荆枝。打手板,打屁股,痛,但不伤筋骨。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少年顽皮的苏轼,对黄荆条子定有和众多碎娃儿(方言,指小孩)一样既惧怕又感激的复杂感情吧?误入歧途,当头棒喝。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严厉的家教磨砺出苏轼正直、向善、勤奋、上进的品格。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苏轼没有在贪玩好耍中沦为纨绔子弟,苏门家教之严功不可没。苏轼终成豪放词宗,则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苏家文化基因。苏轼在《苏廷评行状》中记录祖父苏序:“公讳序,字仲先……公幼疏达不羁……谦而好施,急人患难,甚于为己……”苏轼降生的时候,其祖父苏序尚健在。苏序乐善好施,豪放爽朗,慷慨大方,淡泊名利。他常携酒一樽,与亲友席地而坐,饮酒谈笑,兴奋时引吭高歌。这是否隐隐是其孙苏轼“把酒问青天”的逍遥轮廓?潜移默化,润物无声,苏轼性格中的乐天潇洒、不拘小节、心系百姓,多少承继了苏家基因。
苏轼的二伯苏涣是进士;苏洵在苏轼出生后,由随性读书改为为科考奋发读书,苏轼与弟弟苏辙一起,从小在浓厚的学习氛围里耳濡目染。苏轼母亲程氏出身名门,颇有文化教养,十分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并有自己的一套先进教育理念。苏轼10岁时,苏洵离家游学四方,程氏担负起家庭教师的重任。她尽心培养教育苏轼兄弟,除教他们勤勉读书外,还教他们种树、爱鸟……
苏轼内心深处那簇小小的求知火光,在幼年被至亲点燃,尔后终生未灭。来自原生家庭的文化与精神气度如烛光,辉映了苏轼超旷的乐天性格,照亮了他的一生。
【作者简介】宋扬,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协会员。有文发表在《人民日报》《文学报》《中国校园文学》《散文》《青海湖》《延河》《辽河》《野草》《四川文学》《青年作家》《骏马》《西藏文学》《阳光》《海燕》《大地文学》《地火》《书屋》等,并出版散文集《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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