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王国视效团队制作的虚拟人“邓丽君”。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邓丽君”身着蓝色旗袍，手持麦克风，款款走来。这是2024年人民网“AI之夜”的现场，视效制作公司数字王国和邓丽君文教基金会精心打造的虚拟人“邓丽君”惊喜亮相。

“复活”

虚拟人“邓丽君”早在13年前就有了雏形。

2012年，美国已故传奇歌手2PAC的虚拟人现身科切拉山谷音乐节，这是数字王国首次借助全息影像技术“复活”已故歌手。同一时间，远在中国台湾的邓丽君三哥邓长富也注意到这一技术，萌生了“复活”妹妹的想法。

经朋友引荐，邓长富与数字王国取得联系，表达了自己的两大心愿：一是延续邓丽君所承载的文化与艺术价值，二是圆邓丽君生前未能实现的大陆舞台梦。几番商讨后，双方达成共识——“复活”邓丽君。

然而困难重重。

脸部建模是最大的难题。“当时数字王国的主阵地还在美国，制作团队基本上是外国人，他们此前从未雕琢过华人面孔，不懂中文，更不了解邓丽君。”现任数字王国首席执行官王章乐对《环球人物》记者说，他记得，当时制作团队近200名视效师夜以继日地研究邓丽君的资料，每张照片、每个视频都要观看无数遍，大家连做梦都是邓丽君的音容笑貌。

从一开始，邓长富就选择了30岁左右的邓丽君形象，作为虚拟人的初始定位。那是邓丽君艺术生涯中最成熟、最具代表性的一个阶段。发出“一”的音时会露出整排牙齿、处理高音时喉咙和嘴唇会不自觉颤动、扭动时发丝会随之飘动……这一点一滴的细节，是还原邓丽君声、势、形、态的关键要素。

邓长富为此特意飞到美国待了一个月。“邓丽君唱歌时嘴巴有什么特征？手习惯抬到什么高度？眼神会看向哪里？他每天就坐在视效师旁边，跟他们一起研究。”王章乐说。

当时团队中的一名视效师是中国香港移居美国的华裔，他的父母都是邓丽君的歌迷。每次制作出一个新的版本，他就第一时间带回家询问父母：“这版像不像邓小姐？哪里不像？”

就这样，“邓丽君”在一次次打磨和优化中逐渐成形。

2013年，“邓丽君”在周杰伦“魔天伦”世界巡回演唱会台北站上首次亮相。

2013年，周杰伦“魔天伦”世界巡回演唱会在台北小巨蛋举办。举办前夕，周杰伦团队找到数字王国，表示希望能和“邓丽君”同台合唱。

彼时，“邓丽君”尚处于精雕之中，原计划于2014年底推出。“时间太赶了，距离演唱会只有不到3个月。‘邓丽君’穿什么衣服？唱哪几首歌？如何跟周杰伦配合？这桩桩件件对我们来说都是挑战。”王章乐说。

由于全息影像技术的呈现需要依靠专门的全息舞台，周杰伦团队只能临时搭建。“他们原本的舞台设计了很多机关，到处是升降台。为了搭建全息舞台，他们把整个舞台的规划都改了。”在王章乐看来，每一方都为这场跨越时空的演出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

演唱会那天，“邓丽君”身着一袭白色旗袍，在万众瞩目中从舞台下缓缓升起。她的动作透着经典韵味，神态更是惟妙惟肖，一时间让台下的观众难辨真假。邓长富也坐在观众席中，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妹妹”，眼中泪光闪烁。

当晚，“邓丽君”与周杰伦同台献唱《你怎么说》《红尘客栈》和《千里之外》3首歌曲，引发万人大合唱，成为横跨娱乐、科技等领域的现象级事件。

突破

2017年，音乐奇幻秀在美国掀起一股热潮。“这是一种结合了音乐、舞蹈、视效等多种艺术形式的表演活动，深受观众喜爱。它通常会编一个故事，通过故事来表达一些内容。我们也想以这种方式，让‘邓丽君’更加丰满。”王章乐说。

此前的演唱会上，“邓丽君”只需独唱或与嘉宾合唱，相对静态。相比之下，音乐奇幻秀就复杂得多，不仅有数位伴舞，还需更换不同的布景、服装、舞蹈动作。从“邓丽君”站上舞台开始，伴舞的站位、角度、距离就有了讲究——既要让真假人的大小比例看起来一致，又要避免伴舞挡住“邓丽君”，还要追求打光的效果刚刚好。为此，整个团队要进行无数次地排练、磨合，力求分毫不差。

观众就坐在舞台的正下方，与“邓丽君”的距离不过数米。这种互动式的演出，让观众化身“剧中人”，也让“邓丽君”的形象更鲜活了。

“邓丽君”的另一个重要突破在2021年12月31日。

那是“江苏卫视2022跨年演唱会”，“邓丽君”与周深同台演绎《大鱼》《小城故事》等经典曲目。这是“邓丽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电视直播演出。

2021年12月31日，在“江苏卫视2022跨年演唱会”上，“邓丽君”与周深同台献唱。

“电视直播考验的是技术人员影像实时合成的能力，不能出一点差错。简单来说，当周深站在舞台上时，其面部的光影变化、反光效果等细节都会被技术人员实时捕捉下来并用于制作‘邓丽君’。只有这样才能使两人看起来更逼真、更一致。”数字王国中国区副总经理陈晓光向《环球人物》记者解释道。

除了呈现方式，“邓丽君”在个人形象上也一直在优化和升级。

“她的脸有点胖，肉嘟嘟的。”回忆起第一版“邓丽君”，陈晓光至今记忆犹新，“10年前，我们觉得‘邓丽君’已经很完美了，现在来看还是有提升空间。”在团队的不断钻研下，如今的“邓丽君”更加自然，从根根分明的头发丝，到桑蚕丝服饰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我们一直在突破。”王章乐感慨道。从几年前开始，数字王国布局打造不同年龄、不同风格的“邓丽君”。“以前都是让她穿旗袍、留短发，比较有韵味，符合她在大家心里的经典形象。而现在，我们也让她尝试潮流前卫、青春活泼的多元风格。”

陈晓光最难忘的一幕是，2017年的音乐奇幻秀本来是为中老年歌迷准备的，意在回忆与怀念，没想到现场也来了很多年轻人。“我突然意识到，虚拟人的意义不只是让老一辈怀念，它也能吸引更多年轻人爱上邓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