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如何把握和落实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与新任务？9月3日，在“‘中国式现代化与世界未来’明德战略对话（2024）”国际学术交流活动现场，围绕“全面深化改革开放：新形势与新任务”这一主题，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宏观经济研究院院长黄汉权、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总经济师陈文玲、清华大学智库中心副主任杨秀等分享了他们的独到观点。
进一步深化改革要坚持正确的方法论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宏观经济研究院院长黄汉权
习近平主席在今年5月23日主持召开的企业和专家座谈会上强调，改革有破有立，得其法则事半功倍，不得法则事倍功半甚至产生负作用。这说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坚持正确的方法论至关重要。
如何把握和落实深化改革的正确方法，有五个方面要坚持：
第一，坚持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相结合。
改革开放初期，有一句话大家耳熟能详，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改革40多年了，我们不能再满足于摸着石头过河了。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要坚持目标导向，紧扣中国式现代化的要求，锚定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这个总目标，推进改革。同时也要坚持问题导向，奔着问题去、盯着问题改，聚焦老百姓急难愁盼的就业、上学、医疗、托育、养老等身边事，做到老百姓关心什么、期盼什么，改革就抓住什么、推进什么，不断提升人民群众的获得感、满意度，只有这样改革才能得到人民的拥护，才能行稳致远，取得成功。
第二，坚持改革系统性、总体性、协同性。
中国式现代化是复杂多元的现代化，涉及多方面的目标，而且这些目标是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的。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是系统作战而不是各自为战，要坚持系统观念，统筹兼顾、协同推进，着力提高改革的整体效能。特别是要加强改革的系统集成，聚焦基础性和具有重大牵引作用的改革举措，在政策取向上相互配合，在实施过程中相互促进，在改革成效上相得益彰，推动各方面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
第三，坚持先立后破，稳中求进。
改革就是打破旧的体制机制，建立新的体制机制。当前，全面深化改革处在深水区，有的甚至进入无人区，涉及领域广、群众诉求多、触及利益深，要处理好破与立的辩证关系，把握好时度效，先立后破，稳扎稳打，既急不得，盲目求进，也慢不得，等不得，以免贻误时机，让问题越积越大。要以钉钉子的精神抓改革落实，树立正确的改革政绩观，有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功成必定有我的历史担当，久久为功，直到见到成效。
第四，坚持健全改革利益平衡和成本分担机制。
改革开放初期推进改革，总体上是没有任何人情况变坏的前提下使更多人得到实惠，这是所谓的帕累托改进和帕累托最优化。经过40多年改革开放，当今改革很难再现帕累托最优化的改革环境，要考虑到一部分人群因改革变好，同时也会触动一部分人群的利益，所以要通过完善改革成本分担机制和利益补偿机制，让改革整体效能达到卡尔多改进效果，这就要求改革要关照各类主体的利益调整，把大多数人利益受益的增益式改革和一部分人利益受损，另一部分人利益受益的损益式改革充分结合起来，并做好利益补偿机制的建设。
第五，坚持深层次改革和高水平开放相结合。
40多年前，中国改革和开放相生相伴、相互促进，开放倒逼了改革，改革促进了开放。当前中国经济已经和世界经济深度融合、捆绑在一起，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同样中国的发展也会影响世界，中国的政策会外溢到世界，所以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必须和高水平开放紧密结合，特别是要和制度性开放紧密结合起来，我想一个更加开放和繁荣的中国是大家所愿意看到的，也是会让世界受益的，这也是三中全会广受世界各国关注的原因。所以对于中国改革，我们期望世界各国积极参与、共同探讨，让中国的改革行稳致远，也让世界从中国改革中受益。
中国给世界提供的最大价值是什么？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总经济师陈文玲
此次来华参加“‘中国式现代化与世界未来’明德战略对话（2024）”国际交流学术活动的国外专家学者调研走过的中国这几个地方，都挺有意思的，从上海到温州到义乌，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个缩影，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缩影。
这让我想起20年前我在国务院研究室曾经进行过温州模式研究，我们出了一本书，书名叫作《跨越——温州从传统信用迈向现代信用》。16年前我们结合义乌市场发展进程调研，给国家提出建议，把义乌作为对外贸易综合改革试点，这些建议被采纳。那些来义乌购物的国外客商，原来的采购叫旅游购物，后来变成海关总署贸易项下正规的采购贸易，我们的研究成果也出版了一本书，叫作《义乌报告》。所以，中国改革开放很重要的一条经验是“摸着石头过河”，是实事求是，按照中国国情不断发展创造，发挥中国基层的主动性和创造性，然后把中国基层的创造转化为国家的战略或政策。
如果要说中国给世界提供了什么？我觉得提供最大的价值就是将一个最贫穷的国家、一个受人欺负的国家、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发展起来了，成为具有综合实力、国际竞争力和受到越来越多国家尊重的国家。建国初期，中国人均寿命35岁，人均GDP是印度的1/2，是世界的2/3，才69块钱。解放以前，中国和现在非洲很多国家一样穷，和现在战乱中的国家一样乱，和被殖民的国家一样苦。我们是在这样一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而我们的发展没有靠侵略，没有靠剥削，没有靠输出价值观，也没有胁迫和恐吓过任何国家。
中国有很多的外商投资，美国在中国有7.5万家跨国公司，每年在中国市场产生7000-8000亿美元的市场销售额，比中美之间的贸易额还大。中国有什么力量能让美国的企业到中国来投资？中国能命令美国企业吗？中国没有美国那么强大，没有美国那样霸道可以恐吓别人，我们也恐吓不了任何人。中国的改革开放就是中国打开了大门，向世界开放市场，让世界各个国家的企业家到中国来投资、创业、挣钱。
所以，我认为中国式现代化发展到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通过全体人民的努力，已经奠定了比较雄厚的物质基础、社会基础、思想基础，未来还要奠定长周期走向现代化国家的制度基础。我们既要学习美国、欧洲一些国家市场经济经验和体制机制设计，也要规避这些国家存在的深层次矛盾和问题，特别是导致社会不公平、不公正、不可持续的问题。我们既要学习借鉴美国、欧洲等发达国家的制度文明，吸收合理的成分，使其成为中国体制改革进一步对接高标准经贸规则的一种动力，也要规避它的制度劣势和那些不可调和、不可解决的矛盾。
中国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从八个方面奠定了我们比较雄厚的基础，同时存在着深层次矛盾和问题，亟待通过全面深化改革加以解决。
具体如下：1、中国成为了超大规模的经济体，但中国迈向高质量发展还需要付出更大努力。2、中国形成了超大规模的市场，但真正形成高水平社会主义统一大市场，还需要全面落实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各项要求。3、中国形成了超大规模的制造业体系和结构性优势，但还没有从整体上迈向第一梯队。4、中国具有超大规模的人口。如果中国这么大规模的人口大国实现现代化，会产生非常大的示范效应，但人口规模巨大也带来了相对的劣势，比如现在提前进入深度老龄化、开始出现少子化等挑战。5、中国已经建立了超大规模的人力资本优势，但原创性研发强度不够，吸引和发挥人才的优质制度供给还需要向美国学习。6、中国已经完成超大规模城市化进程,但也存在过快进行规模扩张的问题。7、中国超大规模的软硬基础设施超常发展,会支撑中国经济社会未来几十年发展，但也正在受到美西方的遏制打压。8、中国已经形成超大规模的跨国经济合作的格局，但像共建“一带一路”是近年来受到美西方抹黑和采取对冲行动最多的领域，要在繁荣10年的基础上实现金色10年，道阻且长。
联合国古特雷斯秘书长在今年7月4日讲话中指出，人类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作为世界上唯一数千年以来从未中断的悠久文明，中国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为全球治理和可持续发展不断做出新贡献。联合国秘书长对中国的评价是中肯的，中国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还有很多困难需要克服。但是面向未来，中国将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开放，中国一定会有未来，而且一定会有比现在更加美好的未来。
应对气候变化的方向明确，权衡的是路径
清华大学智库中心副主任、清华大学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研究部主任杨秀
气候变化已经从未来的挑战变成现实的危机。当前，气候变化成为非传统安全，是新的外交议题，对国际地缘政治、产业竞争和国际贸易带来深刻影响。因此，气候变化也是中国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实现经济社会发展转型的一个缩影。
一、气候变化的全球新形势是什么？
1、全球各国已就合作应对气候变化达成科学共识和政治共识，《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京都议定书》《巴黎协定》确立了各方同舟共济、各尽所能、合作应对气候变化的制度安排。现在谈判的目的不是“要不要合作应对气候变化”的问题，而是各方集中围绕“谁减排、减多少、怎么减”等核心问题展开博弈，是政治减排节奏、减排力度和分工方面的争议，方向是明确的，在权衡的是路径。
2、各方结合国情积极行动，主要经济体实现碳中和的路径大同小异，在减排措施与技术部署方面具有高度的相似性。尽管世界上一些国家由于地缘冲突、选举政治、经济放缓、能源粮食短缺等眼前的挑战，在实现气候行动目标过程中，政策的节奏、力度有所调整，但是低碳零碳转型创新的世界大趋势没有变化。
3、在气候变化领域，各国既有竞争又有合作。绿色低碳转型创新是各国竞争的焦点，各国在这一领域产业、贸易、技术、标准、国际话语权和影响力等方面竞争日趋激烈。同时，应对气候变化的很多技术还在实验室阶段，工程模式也不完善，不是一个国家能够完全解决的，合作前景也很广阔。
二、在这样的全球局势下，中国怎么办？中国坚持多边主义，努力做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贡献者和引领者，也在力所能及地帮助发展中国家应对气候变化。应对气候变化，中国既有进展又有困难。
1、能源和碳排放增长超预期。在这么大的国家工业化城镇化过程中实现达峰没有先例，能耗和碳强度持续下降，但是总量快速增长，十四五期间一次能耗增加了7亿吨标准煤，12亿吨CO₂，增速超过10%。
2、非化石能源快速增长，可再生能源装机达到16亿千瓦，在总装机中的比重突破50%。同时化石能源也快速增长，煤炭增长了10%。
3、不同行业间的达峰形势差异大。部分重点行业已经达峰：钢铁、水泥随着城镇化进程和建筑趋缓已经见顶；石化和电力行业增速依然较高，近期批复新建项目。产业结构转型乏力，部分地区依然依靠高能耗行业拉动经济发展。
4、面向碳中和的科技创新方面，中国的制造能力强，有利于减碳技术降成本、提效率，但是缺少突破性、颠覆性创新。
5、气候变化国际合作具有广阔前景，但也成为了国际贸易单边机制的规则约束，CBAM、CSDDD就是典型的例子。
三、应对气候变化，我们的新任务是促进经济社会全面绿色低碳转型。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三中全会提出了多条改革措施，在过去十几年以环境保护特别是大气污染治理推动了绿色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效。在未来几十年将以双碳目标为抓手推动经济社会全面绿色低碳转型。
1、制度建设，三中全会提出了绿色低碳发展的体制机制，将以碳总量目标为核心，形成制度体系，包括自上而下的目标分解和落实、法律法规、市场机制外，正在建设行业、企业和产品层面的碳核算体系，逐步提高数据的透明度、时效性和可信度。
2、始终坚持节能优先战略。
3、以非化石能源发展比例目标为牵引，加速能源体系转型。中国已经提出到2030年可再生能源占比25%、到2060年非化石能源占比80%以上的目标。特别是加快新型电力系统建设，建立以非化石能源为主体的电源—电网—负荷—储能系统，2023年电力装机容量比2020年增加了33%，未来将实现电气化率从16%增长到60%以上，这是整个能源供应、输配和消费模式的巨大变化。
4、推动科技创新，关注交叉融合领域的重大技术突破。开展试点示范工程。
5、促进气候变化领域的国际合作，应对气候变化需要发挥各方智慧，调动各方资源，共同行动。气候变化也是中国公共外交的新议题，是当前中美关系中几乎是唯一能在高层达成共识、推进合作的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