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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恒,在大三巴点燃圣火盆
2025年11月17日15:43 来源:环球人物网-《环球人物》杂志 作者:王喆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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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恒过往比赛精彩瞬间。(新华社、中国新闻社、IC Photo)

郭建恒

1992年出生于澳门,中国澳门空手道运动员。2021年第十四届全运会上为澳门代表队夺得全运会历史上首枚奖牌,2023年杭州亚运会获得2枚银牌。全运会上代表澳门队出战。

2025年11月的澳门,氹(音同荡)仔岛天气宜人,海风微咸,吹过街头的全运会倒计时牌。训练馆内,汗水与呐喊交织,澳门队男子空手道运动员郭建恒正全神贯注地投入全运会备战。

4年前,第十四届全运会上,郭建恒曾凭借出色表现摘得空手道男子个人型比赛铜牌,为澳门队实现了全运奖牌零的突破。那一刻的掌声与欢呼声,仿佛仍在他的耳边回响。

2021年9月18日,陕西西安,郭建恒正在参加第十四届全运会空手道男子个人型铜牌赛。(IC Photo)

澳门1999年回归祖国,2001年首次亮相全运会舞台。2025年,澳门队第七次踏上全运会征程。对郭建恒来说,这一次也是意义非凡——本届全运会由粤港澳三地联合举办,许多比赛如乒乓球、三人篮球、五人篮球、排球等在澳门进行,也包括他参加的空手道项目,他是真正在家门口比赛。同时,这也是澳门空手道队第二次参加全运会。

面对即将到来的比赛,郭建恒充满干劲:“紧张肯定会有的,我们的目标是冲击奖牌,希望能在家门口取得好成绩。因为这不仅代表个人荣誉,更是澳门体育精神的延续。”

其实,这位澳门队的首位全运会奖牌获得者,也曾遭遇多年低谷,甚至想过退役。是对赛场、对澳门的热爱让他第二次站上全运会赛场。

以下是郭建恒对《环球人物》记者的讲述:

最亮的光

2021年全运会,是我人生最亮的光。那是澳门首次派队参加空手道项目,我带着2018年亚运会未能拿到奖牌的遗憾,已经拼了两年多。

空手道比赛主要分为“型”和自由组手两大类别。我参加的“型”比赛,即选手以假想对手为目标,单人进行空手道技术套路的表演性比赛。选手需按照预先编排的动作顺序,完整、准确地演示空手道的基本技术,包括踢、打、挡等动作。

赛前是闭环式训练,早晚两节课。周一、三、五早上练爆发力,再加些套路技术;每天晚上基本是套路训练。一周只有周一休息,周二到周日都要练。高强度的训练让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但我从没想过停下。

比赛前一晚我睡得不太好,可能因为紧张,总会在脑海里想对手的情况。一想就更加紧张,导致睡眠不深,第二天很早就醒了,心里就一直想着要冲、要赢、要拿到奖牌。

教练对我有要求,但不会给我太大压力。我那时已经是比较成熟的“老手”了,教练很信任我。他们当然希望我冲击奖牌、创造历史,但不会明说。运动员的压力得自己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就想着去冲,为澳门特区而战,把平时最好的表现打出来。

比赛那天,我站上赛场,紧张和兴奋的心情交织在一起。看到看台上的澳门团队和啦啦队,我不由得想起2018年亚运会的“差一点”,想起以前哭着训练的日子。

那一瞬间,我感觉状态很好,充满信心。那一场我打得很稳,每一个动作都像平时训练一样。当裁判宣布我的胜利时,我听见大家的欢呼,看到他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那是我入行十几年来第一次参加全运会。去之前,我想过在比赛后停下来,因为打了这么多年,真的很辛苦,压力也很大。但正是因为我坚持、不放弃,才看到了希望。

2023年10月5日,郭建恒在杭州亚运会空手道男子个人型比赛中斩获亚军。(新华社记者 刘续/摄)

后来的日子,我又经历了很多。2023年杭州亚运会前几个月,我肩部受伤,肩峰滑膜发炎,训练的时候一发力就剧痛。即使这样,我还是练习了一阵,牵扯到了其他肌肉,最后忍不下去,到医院打了PRP(富血小板血浆)治疗,咬着牙康复。幸运的是,我恢复得很快,在那届亚运会上取得了两枚银牌。

临近本届全运会,我一直在备战团体赛。个人训练时,我可以自己定节奏,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而团体赛要配合、要同步,要“三个人打出一个人的力量”。我们的技术、力量、速度、柔韧性都不同,想要动作整齐,只能一遍遍练,去培养默契,而且得根据大家的性格来配合。队友之间有啥说啥,愿意听别人的意见,这样团队进步才快,效果才好。

这几天,我不会去特意想什么,除了训练,就是让自己好好休息。我会打游戏解压,然后看看剧,睡好觉,心态平稳地去迎接比赛。

走自己的路

和空手道结缘,是因为我13岁那年看的一部电视剧——一个空手道选手把闯进厕所的坏人制服了,说了句“我是学空手道的”。那一幕像颗种子,突然在我心里发了芽:“这也太帅了吧?我也想学空手道。”

那时家里条件不好,我跟两个哥哥平时就是和邻居小孩踢踢足球、跑着玩。说是运动,其实就是孩子顽皮淘气。我找到空手道馆,想去练习。爸妈一开始坚决反对,妈妈说“学费太贵”,我坚持了好久,最后爸爸松了口,说让我去试试。

我和朋友一起报了名。我每天带着道服去上学,功课尽量都在学校做完,一放学就往道馆跑。周末练习的时候,我比谁都用心。

空手道和武术项目一样,要从基本功开始练习,需要数年积累,不是一两天就可以练成的。和我一起去的朋友,没几周就嫌太闷退出了。我没走,因为我太想赢了。当时,很多师哥师姐从国外参加比赛回来,向我们展示获得的奖牌,又在我们面前表演。我心里总会想:“哇,好帅啊,我一定要参加比赛,赢过他们。”

2008年,我加入了澳门队的集训队伍,第一次参加亚洲空手道锦标赛,打团体型。那时候我才16岁,站在赛场上十分自信,跟着师兄们拿了成绩,也正式开启了我的运动员生涯。

当时我还在读书,家人想过让我去考政府公职,但我十分坚决,想要走自己的路,再加上家庭条件逐渐好转,于是他们就放手让我去做运动员了。

最开始,我确实觉得自己是有天赋的。2009年,我接替师兄参加成年组的比赛,2010年就取得了亚洲锦标赛成人组的第三名。3年后,在天津举行的第六届东亚运动会上,我首次参加空手道男子个人型项目比赛,就为中国澳门代表团夺得金牌。

那之后,我就申请成为了澳门“精英运动员培训资助计划”的全职运动员。本以为前景一片大好,没想到接下来很多年的比赛中,我始终与奖牌失之交臂。

再拼一次

如果现在有人问我:“你最感谢的是什么?”我会说:“是师父的相信,是家人的支持,是团队的陪伴,是每一个在我低谷时没放弃我的人。”

我的职业生涯中经历过两次低谷。这都要从2014年仁川亚运会前说起。我成为全职运动员后,为了备战亚运会,被派去马来西亚跟一位教练训练。那是我第一次接触“高压式”练习,也是第一次想到放弃。

教练的严厉超出了我的想象,动作不对,他会狠狠批评我。练习压力大到我每天练完都吃不下饭;晚上我躲在屋里哭着给朋友发消息:“我不想当运动员了,我想回家。”可第二天早上,我还是会乖乖爬起来,把道服穿好,往道馆走。

我对家人从来是报喜不报忧,当时太年轻,不会排解情绪,又不想让家人担心,一度精神状态差到极点,也瘦了十几斤。我一开始是怀疑自己,成绩逐渐下滑后,就彻底丧失了信心。

站上2014年亚运会赛场时,我满脑子只想快点结束比赛,我觉得自己特别“怂”。真正让我坚持下来的是周围人的支持。比赛后,澳门的师父帮我做技术分析,鼓励我,家人也给我很多关怀。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我知道我不能走。

后来换了一个教练,我的情况慢慢好了起来,没想到再次遇到挫折。2018年雅加达亚运会,我原本想打一场“翻身仗”,但总是差一点:半决赛差一步进决赛,铜牌赛又差一点。看到队友拿奖,我十分开心,又为自己感到遗憾,忍不住在赛场边大哭。那天晚上,我跟师父说:“我想退役了。”师父没劝我,只说:“你自己决定。”

我想了一个晚上,越想越不甘心。第二天,队友也劝我说:“你在亚运会获得第五名,肯定能进全运会资格赛。”我突然觉得,老天并没有将我“赶尽杀绝”,以前的师兄师姐没这么好的条件都能坚持,我为什么不行?于是我告诉师父,要再拼一次。从那时起,我开始慢慢调整状态,重拾信心,终于在2021年全运会取得奖牌。

2025年11月2日,在第十五届全运会火炬传递仪式澳门站上,郭建恒在大三巴牌坊前点燃圣火盆。(新华社记者 胡星宇/摄)

前几天,我成为第十五届全运会火炬传递仪式中澳门最后一棒的火炬手,成功点燃圣火盆。能在这么多候选人里被选中,我觉得特别难得。当时既骄傲又兴奋,还有点小紧张,因为我得沿着台阶跑上大三巴牌坊,特别怕自己摔倒,幸好过程十分顺利。

火炬传递的力量特别强大,手里举着火炬我打心底里觉得自豪。就像我们常说的“体育强则国强”,国家体育越强盛,这火种就越像咱们中华民族的决心——永远不灭,一直传递下去。它不仅代表着运动员的力量和决心,更体现整个民族的凝聚力。不管是澳门还是内地其他地方,大家的心都被这火炬连在一起。

澳门现在全运会的氛围很浓、很热烈。身为澳门体育发展的见证者,我深受触动,每个人出一份力,都想把全运会办得尽善尽美,希望给各地的运动员、裁判员和观众留下最好的印象。这种全身心投入的劲头,真的能让人切切实实感受到澳门的用心。

体育让彼此的关系拉得更近,就像一家人一样。这或许是我参加的最后一届全运会了,十分期待给大家展现我最好的面貌。之后我希望换种身份,继续为澳门、为大湾区、为中国的体育事业作出更多贡献。

《环球人物》记者 王喆宁


责任编辑:蔡晓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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