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11月8日文章,原题:莫奈能教会我们什么 一天早晨,我出门买新鲜面包。走了几分钟后,我发觉有些异样——身体略微失衡,视线中的景物也变得模糊。抬手触碰脸颊,我才意识到自己戴着老花镜出门了。思绪翻涌,我开始回想小学时代的我常把眼镜落在家中,多次需要与前排同学换座才能看得清楚。这些记忆让我开始思考“看清”的本质,尤其当我们身处需要明晰视野的人生阶段时。
法国印象派画家克劳德·莫奈在1920至1922年间创作的《日本桥》与其同主题系列作品大相径庭,他自19世纪90年代中期便开始画那座位于吉维尼的花园中的日式拱桥,30年间绘制此物逾12次。与其他作品相比,这幅画作更显抽象:画布上用赭石色、锈色、栗色与橙色厚涂,仅零星点缀着早期版本中的蓝绿色调,桥的轮廓几乎难以辨认。
20世纪初,白内障严重损害了莫奈的视觉与创作能力。他对医生建议的手术恐惧至极,据说他曾表示:“我宁愿充分利用这残存的视力,甚至必要时放弃作画,至少还能瞥见心爱之物。”前述版本的《日本桥》仍是艺术瑰宝,但与莫奈的早年画作对比,可以窥见其视力衰退带来的巨大影响。
莫奈的经历有两点令我惊讶:他起初对于正视问题的抗拒,以及接受视力受限这一事实后在绘画理想与感知世界方面付出的巨大代价。类似的经历或许也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迷茫困顿时,我们总渴望清明的视野。我想,获得更清晰视角的关键一步,是首先承认问题的存在,继而花时间寻找症结所在。只有通过这些步骤,我们才能对所寻找的“明晰”有更好的感知。
今年1月我在卢浮宫的展览中见到了波兰画家扬·马泰伊科1862年的画作《斯坦奇克》。这幅画描绘了一位据称真实存在的宫廷小丑斯坦奇克,他于16世纪上半叶侍奉波兰国王齐格蒙特一世。在波兰传说中,斯坦奇克既是娱乐者,又是具有政治智慧、直言敢谏的爱国者。画作的创作背景指向1514年立陶宛-波兰联军与莫斯科公国军队在斯摩棱斯克地区发生会战,斯摩棱斯克最终沦陷。画面前景中,斯坦奇克瘫坐在椅子上,他双臂交叉于胸前,俯首凝视着下方,神情既沉思又不满。他背对着一扇门——门外是舞厅里欢庆的人群。当王室贵族彻夜狂欢时,唯有小丑独坐沉思“斯摩棱斯克沦陷”这一噩耗的后果。
在中世纪向近代过渡时期,小丑是被默许的真相讲述者。他们用愚者的外在软化言语的锋芒。但此画中的局势显然严峻到连小丑都难以假装轻松。我提及此画,是因为我认为要清晰把握现状并决策,有时必须停止装傻,离开那个用安逸麻痹现实的房间。
丹麦画家迈克尔·安彻1902年的作品《工作日结束之际,三位渔夫享受晚霞》的宁静感深深吸引着我。结合画题与背景中的船只,不难想象渔夫们正静静评估当日收获。渔夫的工作智慧令我深思:何时该加倍努力,何时该放手,何时该接受眼前局面。虽然渔夫们收工的决定可能受多种因素影响,但我猜想当鱼停止咬钩时,即使条件尚佳,也意味着该转移阵地或暂作休整。有时,通过察觉缺失之物,我们反而能更清晰认知该做什么。(作者恩努马·奥科罗,肖震冬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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