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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怎么才能笑得像个孩子?看刘旸
2025年06月02日10:15 来源:环球人物网 作者:陈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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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一团糟,但仍热爱生活,

这才是喜剧的本质。

刘旸已经和喜剧打了整整10年交道。

2015年,还是新东方英语老师的他,第一次登上开放麦的舞台,讲了一个课堂上给学生讲过的段子,一下子就炸了,全场起立。

后来,他加入单立人喜剧公司,业余时间讲开放麦,没有固定剧场,就穿胡同、跑三里屯,找有空地儿的酒吧。

当时的人们,对这种表演并不买账,想要进场讲上一段儿,还要先自费买一杯酒水,刘旸就买最便宜的。

10年过去,刘旸已成为专职单口喜剧演员——他习惯称脱口秀为单口喜剧,个人专场讲到第七个。

最近,他正在忙专场《身心俱疲》的巡演,所到之处场场爆满。舞台上,他连讲两个小时,从肉体生病、生理疼痛讲到内心世界的烦恼与困顿,都是自己的生活日常。

·2025年,刘旸个人专场《身心俱疲》厦门站。

舞台下,观众跟着他又哭又笑。

“把这一天天的日子剥茧抽丝给你看。你瞅瞅这日常啊,多么荒谬可笑。”“本来以为只是来看他发笑的,结果却被他的真诚打动。”有观众评价说。

真诚,是刘旸给人的第一感觉。在舞台上,在采访中,在播客的走心长谈里,他都坦诚以待。就在不久前,他出了一本新书《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特好笑吗?》,推心置腹地演示“如何运用喜剧的态度与思维,去拆解生活里的苦辣酸甜,将生活里的负面情绪化作段子,一笑了之”。

新书发布会前,环球人物记者见到了刘旸。他明显瘦了许多,一身黑色休闲装,脚上一双大红色的、“巨大”的运动鞋。

刚打照面,能感受到他的“社恐”,一旦聊起来,他便喜剧人上身,抛梗不断。有时,我们还没笑,他自己已笑得直不起腰。

“我是一个笑点很低的人。”他说。

·刘旸新书《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特好笑吗?》。

在最惨的时候笑出来

刘旸曾经写过一个段子,讲自己的经历。他将线下讲单口喜剧的视频传到网上,看到有无数弹幕飘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其中一条特别扎眼,12个字: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好笑吗?

这条弹幕,直戳戳地扎了刘旸的心,那种感觉很像线下表演时遭遇的冷场。

他很讨厌冷场。

2019年,他讲脱口秀的第五年,有一场开放麦,只有8个观众。

他讲第一个段子,没响。赶紧用第二个段子救场,又冒犯了第二个观众。继续讲,有观众在看手机,有一对夫妇全程在吵架。最终,他迅速下场、撤退,带着一身冷汗离开。

“我曾经受不了任何负评或冷场,不管是演出还是人生。后来发现,幽默是面对不完美人生的最好方式。我有个观察:一件事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让你痛苦,而更惨的时候,惨到荒谬时,反而会把你逗笑。生活中就是充满着这种荒谬性,所以生活的本质才是喜剧。”刘旸说。

·刘旸新书《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特好笑吗?》在上海举办新书发布会。

基于“生活的本质是喜剧”这个信念,他写下《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特好笑吗?》一书。

翻开书的目录,很像一个职场年轻人的“吐槽大会”。

“骂老板的一百种方式”“哄甲方就像哄孙子”“比起团建,我就想一个人待着”……

但刘旸不是在吐槽,“我是把单口喜剧演员的眼睛借给你,让你去看看我们眼中的世界。如果非要说我们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我们总是会在最惨的时候笑出来”。

比如社恐。

有一次,录制综艺节目,刘旸负责给女嘉宾写稿。女嘉宾是社恐,组里的两个编剧也是社恐。他遭遇了“至暗时刻”——4个社恐聚在一起吃饭, “那不是4个人,是4棵仙人掌,仙人掌的刺还是往里长的,只扎自己,扎得自己浑身难受,坐立难安”。

但最终的稿子非常精彩——如实还原了一个社恐人士在饭局上的惶恐,引发观众共情。

“对单口喜剧演员来说,‘怕’是非常宝贵的负面情绪,很容易让观众代入情境。先把观众弄怕了,再出笑点,带观众完整地体验一次危机解除。”刘旸说,一个优秀的创作者会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轻松转化为笑料。

·刘旸在舞台上讲单口喜剧。

单口喜剧演员黑灯是一个盲人,时常会遭遇一些不便。线下演出时,大多会通过在最后一排晃灯或晃手机来提示演员时间到了,该下台了,黑灯很难看到。

“我有一次演出接到他后面,愣是给超时半个小时。”刘旸回忆说。

但黑灯并没有为此苦恼,反而编成段子:“晃太阳我都看不见。有次我讲了半个钟头,他手机都晃没电了,还出去借了个共享充电宝。”

“生活一团糟,但仍热爱生活,这才是喜剧的本质。”刘旸说。

可笑的陷阱

生活的本质是喜剧,是刘旸在接触单口喜剧后,慢慢潜移默化出来的念头。“后来,生活中经历很多事,一点点地佐证它,最后成了一种信念。”刘旸说。

在单口喜剧的世界里,刘旸算是国内最早入场的一批人。2015年,第一次讲完开放麦后,他觉得“可以往喜剧路上走一走”。

一开始,他还没从新东方辞职,白天当老师,晚上去酒吧演出,每周讲上两三次,慢慢在圈内小有名气。

2017年1月,单立人喜剧公司成立,刘旸加入。公司早期的成员有石老板、周奇墨、小鹿、刘旸,被称“石墨鹿教”。

“教”,就是刘旸——他绰号“教主”。如今,除石老板转为幕后,其他3位演员都在喜剧界占有一席之地。

·单立人喜剧公司“石墨鹿教”,从左至右:周奇墨、石老板、刘旸、小鹿。

那时的单口喜剧,并不像现在这么“热”。几个人到处找场子,没有观众,大家就抱团取暖,轮流当彼此的观众,为每个段子鼓掌、欢呼。等结束了,还是同一帮人,再热热闹闹一起结伴去吃饭。

开放麦讲多了,刘旸鼓足勇气,推出第一个个人专场《背水一赞》,反响极好。可他自己不喜欢,因为大量段子是编的,台下笑得越厉害,他心里越难受。“必须正视内心,把心底过不去的事儿变成内容。”刘旸说。

也是这一年,一档综艺节目把单口喜剧搬到线上,之后每一季,影响力不断扩大。刘旸身边的同行,纷纷登台,陆续声名鹊起,有的是同辈,有的是后起之秀。

“我开始意识到,或许只有先通过综艺的强曝光,才可能在线下被更多人看到。”刘旸说。

他也上过综艺,但基本没赢过。2015年,他参加《奇葩说》第二季,海选即被淘汰;2018年,他登上《奇葩大会》的舞台,表现平平,播出时一个镜头没留下。他陷入焦虑,“太害怕被边缘化了”。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2019年那场只有8个观众的开放麦。

·2020年,刘旸参加《奇葩说第七季》。

紧绷着的一根弦断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刘旸备受情绪失调的折磨。他开始接受心理咨询,跟咨询师倾诉那些积压已久的困惑,以及心底的疼痛。

比如在新东方时,一个关系很好的老师离职后拉黑了他,令他始终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咨询师给他的答案却是:那个老师也许删掉了所有之前的同事,或者干脆就是一次操作失误。

一年的时间里,刘旸敞开了聊,咨询师也常常被他逗乐。他把这些全记下来,变成段子的素材,最终成就了他的两个专场。

·2022年,刘旸单口喜剧专场《伊卡洛斯》苏州站。

“那些看似残酷的回忆、隐微的心思,竟然能够成为一种笑谈,或者原本就是一个可笑的陷阱。我把这些事变成段子,观众笑了,我心底的石头也放下了。”

“创作就是我的生活”

多年的心结解开后,刘旸内心不再拧巴。

2020年,他从新东方辞职,专职喜剧创作。第二年,他参加《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可惜初选就被刷了下来。这年年底,他专门去上了表演课,“为了不被创作的潮水抛下”。

记得课上演《霸王别姬》,他要学程蝶衣控诉段小楼,怎么都哭不出来。表演老师问他,你觉得你有才华吗?

刘旸说,有点。

老师说,不,你没有,这个年代有才华的人早就该被看见了,你为什么至今没名气?

刘旸一下子就崩溃了,哭得一塌糊涂,嗓子都哑了。

在这样不断的训练中,他重新变得敏感起来,“一下恢复了那种情绪的弹性”。

等到2024年,《喜人奇妙夜》开启时,刘旸又一次站上舞台。他的小队“四士同堂”创作了《八十一难》《心动的信号》等作品,迅速出圈,最终他的喜团获得冠军,他个人也拿到了最佳编剧。而在另一个节目《喜剧之王单口季》中,他也大放异彩。

·2024年《喜人奇妙夜》中,刘旸(左一)的喜团表演节目《八十一难》。

这一年成了刘旸的转折点,他真的火了,之后还登上了2025年春晚的舞台,被更多人熟知。

红了之后的刘旸,依然很努力。除了单口喜剧,他还录播客、上综艺、写剧本、演话剧、给动画电影配音…… “这些其实都是我练习喜剧表达的方式。”对于“卷王”的标签,他不认同,还在作品《越狱的夏天》里借角色之口反问:“努力还有错了?”

·刘旸(左)主演话剧《太白金星有点烦》,在剧中饰演太白金星李长庚。

这种努力与勤奋,离不开他源源不断的表达欲,但也更像是一种惯性。他上中学时,成绩年级第一,早上5点30分起床学习,晚上能学到12点;当新东方英语老师时,为了把课讲得更好,他一遍遍研究以前老师的讲课内容,连坐公交车都在刷真题。

但熟悉刘旸的人都说,现在的他明显变松弛了。“人这一生,应该有选择地只为一两件事痛苦。”刘旸说。他选择只为自己的创作痛苦——怎么能创作出更新的、更多的、更好的东西。

·2025年,刘旸个人专场《身心俱疲》厦门站。

“您把精力都放在创作上,似乎没有生活了?”记者问。

“几乎没有。但你说什么是生活?我觉得创作就是我的生活,这是我的乐趣所在。又回到最初的话题,生活的本质是喜剧,我的生活就是喜剧。”刘旸说,他希望自己是每天都能笑呵呵的人,尽管这很难做到,但他会努力去做。因为——

笑吧,笑有出头天。

监制:张   勉

编审:陈佳莉

编辑:尹   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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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高玮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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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旸,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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